【正泰】《过秋》4k/he/公路文学
《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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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萧条来得突然，但金泰亨像是早有准备，辞退邮件一到电脑上就收拾好东西跟同事告别。他抱着纸箱子向大家挥手，嘴里还有刚翻出来的惊喜棒棒糖，没有丝毫顾虑的样子虽然大家都习惯了，但仍然惹人羡慕。
我要去旅游，就不回来了，各位再见，他说。
疯狂的事情金泰亨做出来不奇怪，没人觉得惊讶。金泰亨在他们眼里就像是被一条锁链锁住命脉的野兽，挑战危险是他的天性，如果不是那条锁链他绝不会坐在这里每天拿出几小时安安静静地上班。
出发需要的准备没有金泰亨想的那么多，必要的行李只有两个箱子和一个大包，房子里的烂摊子都留给房东毕竟他白交了半个月的房租，他把轿车开到车行换了个价格档位略次的suv就上了路。手机里只有相熟的几位同事发来的短信，祝他平安。他没挨个回，就在驾驶室带着墨镜自拍一张发到了社交平台，算是回复了大家。
上路之后手机上不必要的软件都被删掉，金泰亨唯一留下了一个音乐播放器，里头有他上传的十首歌。那都是他从一个人的博客上识别出来的音频，他关注那个人两年，从唯一一个粉丝到十万分之一，录下来十首完整的歌。金泰亨将这个歌单听得烂熟，熟到随意节选一段他都能准确定位，熟到歌手在的地方就是他这次旅途的暂时目的地。
金泰亨从没在视频里看到过他的脸，只是从别人的评论里恰好知道了他的旅馆所在地。在他被裁员后出现离开的想法之时，那个地址又恰好出现在脑海。
他找不到理由不去就拜访这个被他见证白手起家的歌手。半年前他也想去，但跨越半个国家的时间成本太高，那时候他给不起，可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金泰亨没有赶路，他走的很慢，路过的城市他几乎都有停留，不过那些闻名的景点金泰亨一个没去，觉得那些地方人多嘈杂又千篇一律。
他完成了自己突如其来的疯狂想法，他找到了每一个城市人最少的广场，在那里抽了支烟。——抽烟是出发之后才学会的。说来羞愧，金泰亨在加油站买烟只是因为售货员看他买酒后的一句话：“你多少岁啊，能喝酒吗？”
于是便干脆抬手指了指售货员背后的烟架，说了句我要那个。至于那是什么牌子什么味道，金泰亨是不知道的。
适应抽烟花了金泰亨两站的时间，满打满算他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他站在第三个城市的汽车旅馆里对着镜子点烟，烟雾入肺，脑子里空荡荡的，胸中都是快感，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学会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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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被锁在格子间里的时候，金泰亨没这么清楚的感受过气候变化，潮湿或干燥，雨或者太阳，这一路上算是都体验了个遍，感受到因为潮气变得粘腻的皮肤，可比课本上讲的气候变化要有趣得多。他到达的第二个发潮的城市，就是田柾国——那位歌手在的地方。到那座城市的入口处加油站的时候，金泰亨离开原来的地方刚好两个月。
田柾国在的城市气候很奇怪，金泰亨在车旁抽烟的时候发现的，这里的风又大又冷，但不干燥，烟极不好点燃，露在外头的皮肤也粘得很。这让他不太喜欢这座城市，不知道田柾国喜不喜欢。
他去管田柾国喜不喜欢这座城市好像很没道理，不，因为他要找田柾国谈恋爱。
这个想法来的不算突然，至少金泰亨不觉得突然。那天他坐在一座城市的广场上吃打包的三明治，顺便听歌，对面的长椅上忽然迎来一对老夫妻。耳朵里听田柾国唱的理想爱情，眼睛里是长久平淡的流年。他在那个时候好想谈恋爱，谈一场明媚的、不理智的恋爱。和谁呢？他想他是要去找田柾国的，而且田柾国还在他耳边唱爱，那不和田柾国和谁？
他决定要在介绍自己是谁之前就向田柾国求交往，一定很有意思。
从加油站开到田柾国的旅店又花了一天，这座城市太大，道路规划也不够高效，金泰亨在路上的情绪不好，要不是有对田柾国的期待，他可能都不会在这个城市停留。
见到田柾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金泰亨停了车，几乎是破门而入。田柾国的旅馆和他之前去过的那些差不多，一楼是餐吧加水吧加招待处，整体风格靠近原木的基础上，田柾国加了很多音乐的元素，比如墙上贴了很多cd封面和黑胶，金泰亨在角落看到一个高脚凳，那就是田柾国录视频的地方。
堂厅里没有人。想来也正常，田柾国也要睡觉的。不过金泰亨没打算这么善解人意，愣是大吼一声田柾国的名字把人吵醒。
田柾国从吧台后的房间一脸不悦出来的时候，金泰亨的心情非常复杂。首先是有未来交往对象的长相太不赖的庆幸，然后又有点惊讶原来田柾国长袖下头是花臂，还有一点被田柾国带着戾气的表情吓到。
干嘛，要房间吗，田柾国这么问他。
是也不是，金泰亨很坦然，主要是想和你谈恋爱。
金泰亨看到田柾国握拳，手臂上的青筋跳动，他又有点怵，但还是拿出手机给自己拉票。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金泰亨说，不该有点奖励吗？田柾国听了之后竟然放松了神色，盯了金泰亨半分钟，呼吸很浅，他笼在没什么作用的氛围灯光下，金泰亨看不出他的意思。直到田柾国隔着不宽的木吧台搂着他的后颈，吻了他，带着木香和…金泰亨想那是薄荷味的牙膏。田柾国放手之后他立马握住田柾国的手腕，说你这就算是同意了。田柾国笑了，扯回手，告诉金泰亨他不谈恋爱，刚刚这个吻就是给他的奖励。
金泰亨住了下来，把车上的音响抵给田柾国当房费。他身上还有钱，但钱太单薄了，他得用自己的东西和田柾国做个联结。白天里他醒了就穿着拖鞋下楼扭着田柾国分享他手机里的照片和录像，有时候从后抱着田柾国，有时候贴在田柾国身上摸他的纹身。客人才发现的时候会有些好奇，金泰亨就直接灿烂一笑介绍自己是老板的男朋友。他的房间在田柾国正楼上，晚上回去没事做金泰亨就敲两下地板，没指望田柾国回应，却乐此不疲。
田柾国对这一切不拒绝但金泰亨能感觉出来他的疏远。这有什么呢？不拒绝就是不反感，两个人都不反感的暧昧，有金泰亨一个人主动就行了。
两个人都空闲的时候，金泰亨会把手机连上音响放田柾国的歌，他给田柾国讲述他的所有故事，要是讲得好，田柾国能附和他两句或者说些关于他的事情。和田柾国克制的相处让金泰亨想到雨，那种绵绵的、下不停的小雨。正好遇到个雨天，落地窗外灰绿一片，金泰亨翻翻找找，找到自己之前在某一家小酒馆的视频放给田柾国看。
那个酒馆在不热闹的街道，里面都是上了年龄的老顾客，放了金泰亨很喜欢的爵士乐，他没忍住，即使身边没有舞伴也走到了中央，把手机给了位老爷爷让他帮忙录个像。
跳个舞吧，金泰亨站到田柾国面前去，一手背到身后一手向田柾国伸出。田柾国仍然没拒绝。
金泰亨今天特地穿的皮鞋，鞋跟在木地板上碰撞的声音很好听。他主动跳女步，田柾国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搂着他的腰，手掌贴得很实。金泰亨感受着腰间的触感，心里有数，在视频结束的时候贴着田柾国亲了上去。
田柾国感觉上比他有经验很多，金泰亨捧他的脸的时候指甲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眉骨，田柾国疼得一缩，嘴唇都分开了。他笑了声，金泰亨想应该是自己的表情太尴尬了，然后田柾国又吻过来，唇齿交融，腰上的手移到颈侧，弹吉他留下的薄茧摸到脖子有些痒，但真的很舒服。金泰亨干脆放弃挣扎，全权交给田柾国。
躺在田柾国的床上的时候金泰亨说，给你一个惊喜。田柾国停下动作微微歪着头看他，又听他说，这是他第一次。
金泰亨以为这惊喜是催化剂，结果田柾国听了之后好像被按下停止键，居高临下地看着金泰亨，说还是算了吧。
金泰亨宕机了半分钟，撑着坐起来直直看向田柾国，问他不会是害怕自己赖上他要他负责吧？田柾国不说话。金泰亨尽量笑着，心里有点麻，沉默地望了望窗外，在田柾国想走的前一刻抓住他的衣领，让人摔到他身上。
我会走的，金泰亨在田柾国的耳边轻声说，说完发狠一样咬了田柾国的耳廓。他想田柾国知道他为什么出发，应该会相信他田柾国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他暂时比较喜欢的过客。果然田柾国偏过头看金泰亨的眼睛，对峙几秒后他又亲过去，跨跪在金泰亨两边，先解开了金泰亨的麻质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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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发现田柾国是个很矛盾的人，一边不希望和自己有太深的关系，一边又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当然不排除是金泰亨首先咬了田柾国的花臂的原因。他们经常做爱，田柾国说金泰亨是憋太久了欲求不满，金泰亨没反驳，只是一下又一下地亲田柾国的纹身。他听田柾国说过纹过身的地方触觉没有那么明显，于是他总是喜欢贴着田柾国的手臂来回亲，或者在抽烟的时候专门吐一口烟上去，田柾国拿他没办法。
某天金泰亨忽然听到有客人说田柾国要过生日了，他便悄悄地开车去市中心买了个大蛋糕，还带了捧玫瑰回来，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了田柾国。蜡烛点好了，田柾国说他不用许愿，没有愿望，金泰亨劝不动，便说要不然他帮田柾国许。他不想等田柾国的允许，直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他默默地念，希望金泰亨能留在这里。然后睁眼，发现田柾国正在看他，表情温柔，金泰亨总觉得田柾国知道他想了什么。
当天晚上金泰亨拉着田柾国的手，说想搬到田柾国的房间，田柾国右手揽着玫瑰，摸了摸金泰亨的头发，说了句金泰亨没想到的话。
他说，音响抵了四个月，不够了。
玫瑰火红，裹在纯白的包装纸内外面便是田柾国青黑色的纹身，金泰亨盯着那处发呆，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田柾国叹了口气，告诉金泰亨秋天一定要去隔壁城市，那里的风景很漂亮。至于音响，他会送给金泰亨一套更好的，装在他的车上。
金泰亨几乎是逃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后的第一个想法是，田柾国竟然真的知道刚才他许的什么愿望。从开始到现在田柾国其实从来没有认真地给他和金泰亨的关系下个定义，金泰亨心里清楚，但觉得没有必要去逼问出一个答案，他能感觉到田柾国不是不想和他定下来，只是不想定下来。但是他以为他能感化田柾国的来着。
第二天田柾国真的开车去给金泰亨买音响，金泰亨看到了当没看到，照常粘着田柾国。晚餐的时候田柾国给金泰亨夹菜，金泰亨忽然问，能不能给他出一个隔壁城市的旅游计划。田柾国的筷子顿了顿才收回去，他不看金泰亨，点头说可以的。金泰亨也点头，像没事一样说谢谢。三天之后田柾国把车钥匙和旅游计划一起放到了金泰亨的房门口，自己说要出去进货，消失了一整天，早晨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金泰亨的车了，房间金泰亨也收拾的很干净，好像没住过人一样。甚至连那捧玫瑰，金泰亨都带走了。
田柾国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愣了会儿，手臂有些发痒。他开了罐啤酒，坐到阳台飘窗上，外面是金黄的树叶。不知道过了多久，啤酒里的气泡都快挥发完，他对着窗外轻轻说了句，希望金泰亨平安。
在这座城市秋天过得很快，田柾国窗外的那棵老树的叶子只用了一个月就掉光了，显得老态龙钟，很萧条。秋冬过渡的时候会下冰雹，田柾国得在门口多支一个棚子，尽可能地连到停车的地方，防止客人被冰雹砸伤。
金泰亨回来那天，田柾国正好收拾好棚子，坐在门口的躺椅上喝酒。
他把车停在之前的车位，然后下车走到田柾国面前，田柾国愣愣地看着他，端着罐子举起的手都忘了放下。紧接着金泰亨把手里的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到田柾国腿上，田柾国认出那些是什么。
金泰亨抽了支烟出来点燃含着，然后才开了口：“你叫我去体验的，我都体验过了，该买的我都买了，没你说的好。”
“这些，和我车上所有的东西都抵给你，再住一会儿。”
住到他想走为止，金泰亨没说这话，他想田柾国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田柾国伸手夹走他嘴里的烟，站起来吻了上去，腿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哐啷地响。
他摸了摸金泰亨的眉角，只说：“你的房间在我楼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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